“咔嗒”一声,欢快的火苗从灶膛里蹦出来,像迎春花一样盛开的瞬间,过年的喜庆气氛才真正被点燃。之前的贴春联、挂灯笼只是一个小小的序曲。
年夜饭,应该算是过年中最隆重最有仪式感的一个场景。我和妻在厨房里各占半壁江山,争相表现自己的厨艺,热火朝天地忙着。
妻是河南人,我则是四川人。妻和面、切韭菜、剁肉、调饺子馅,轻车熟路地按着步骤演化着一种美食的诞生。
我从橱柜里拿出平时不常用的蒸锅,清洗了一遍又一遍,直洗得锃亮才罢手。从盆里捞出泡了半天的腊肉、腊鸡等,洗净了,与香肠一起,一件一件放在蒸锅下层,再将梅菜扣肉、糯米扣肉放在蒸锅上层,盖上锅盖,然后把美味交给炉火与时间。
这些腊肉都是母亲从三千里外的老家邮寄过来的。临近春节疫情又严重了,知道我们不能回四川,母亲便早早地灌了香肠,熏了腊肉,晾在阳光下风干一段日子,就快递给了我们,并左叮咛右嘱咐,该怎么蒸煮、怎么切砍,怎么食用……看着蒸锅热气氤氲弥漫,想到年近八旬的母亲远在川中乡下,还能劳动自食其力,欣慰之余免不了一丝担心,不觉感慨与蒸汽一起弥漫开来,泪眼迷蒙。
正好,妻已开始擀饺子皮了。我抺了一下眼角,赶紧走过去搭把手。
“策策,过来帮你妈包饺子了!”
“哎,好嘞!”正在客厅看电视的女儿蛮懂事,应了一声就跑进厨房,拿起饺子皮,和着韭菜肉馅,煞有其事地包起饺子来。
“我包的饺子怎么不好看呢,长的长,短的短,胖的胖,瘦的瘦呢?”孩子说完,自己也忍不住哈哈哈地笑了起来。
“不错呀,挺好的!”妻鼓励她。不一会儿,孩子的脸上、眉毛上、衣服上都沾上了白白的面粉,活像一个大花猫。窄小的厨房里,一时间填满了欢声笑语。
“我做两个豫菜,一个大葱烧海参,一个葱扒羊肉。”平时很少炒菜的妻自告奋勇。
“我也做两个川菜,一个蒜苗回锅肉,一个宫保鸡丁。”我毫不示弱地接着说。
好啊,好啊!孩子鼓起掌来。
当新闻联播熟悉的旋律响起时,餐桌上已经摆上丰盛的佳肴。从柜里找出一瓶珍藏多年的老酒,我先给离世多年的父亲斟了一杯——他在世时喜欢喝两口。我自己也斟上一杯,酒香扑鼻。待妻女坐定,我学着当年父亲的样子,有些庄重地说,今天过年了,老人们都来吃了,有好酒,有川菜豫菜……
不待我说完,女儿已经拿起筷子,准备夹肉吃了。
“策策,不急,给你奶奶打个视频电话吧?”妻把手机递给女儿。
“奶奶,您过年了没?您来我们这儿过年吧,我们家做了好多好吃的。您看,还有您从老家寄来的香肠、腊肉呢!”
女儿把镜头对准餐桌菜肴。
“好的,我看见了。我孙女儿又长漂亮了。”母亲总是夸奖女儿。
“奶,给您拜年了哈!”
“妈,您要多保重身体,不往人多的地方去。等啥时疫情解除了,我们就回去看您去!”妻接过话头说。
“好!你们赶紧吃饭吧,我们也该吃了!”妈的眼角又湿润了,连忙撂了电话。
“我最喜欢吃奶奶做的梅菜扣肉了,肥而不腻,那个香啊!爸爸炒的回锅肉有进步,豆瓣酱的香味炒出来了。妈做的大葱烧海参爽口脆嫩,也点个赞哦。”女儿好吃,吃着吃着还当起了评论员。热闹喜庆的春节联欢晚会,映照着满桌的鸡鸭鱼肉。我们吃着,看着,说着,节日的欢庆萦绕在屋子的角角落落。
当北方最有年味的美食——热气腾腾的饺子端上餐桌时,年夜饭的节奏也达到了高潮。无疑,这是一年中最温馨美好的时刻。
其实,三个人哪里吃得这么多佳肴。南菜也好,北菜也罢,年夜饭展示的是对过去一年的满足,对新年的期许,以及融融的亲情。这是中华民族刻在骨子里的文化传统习俗。
生活有期冀,远方有牵挂,眼前有佳酿,心中有真情,便是人间最美时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