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张国婧张海军
千里秦岭莽莽苍苍,逶迤而来进入豫西,在卢氏县形成崤山、熊耳、伏牛三大山系纵横交错之势。古县志记载:“卢氏乃四塞之邑,处万山丛中,不通孔道。”卢氏至今仍是河南省面积最大、平均海拔最高、人口密度最小的深山区县,一些村子仍旧保持着原始、淳朴的风貌。
卢氏县文峪乡大桑沟村,地貌奇特,民风古朴,风景如画,2019年入选中国传统村落。该村居民自先秦时有之,绵延两三千年。上世纪90年代末,大桑沟村修通公路,村民走出大山,揭开神秘的面纱。
◎高山顶上有人家
从卢氏县城向东,跨过洛河即进入文峪乡。文峪乡呈东西走向,轮廓像一把大刀,中轴线则是水峪河,村落多沿河道布局。水峪河峡谷两侧,山势奇伟,数十里呈现“一线天”的奇观。水峪河谷是洛阳行经卢氏,取道函谷关,进入陕西的艰险古道,高山深峡,极尽曲折,有“四十五里猴跳圈,二十五里脚不干”之说。上世纪70年代,在修建322省道时,贯通卢氏至栾川99公里公路的唯一一处隧道,就处于大桑沟山脚下,名曰卫星隧道。
站在大桑沟山脚下、水峪河峡谷谷底,向上望去,山体呈现出“双瓮叠加”的险峻地势。所谓“瓮”,是山里人特指凹陷进去的悬崖峭壁,“双瓮叠加”,是说两段极高的凹陷悬崖。很难相信,在峡谷北侧,几乎垂直高耸的山崖之上,竟然有人家,他们住在“双瓮叠加”的两段摞起来的悬崖顶上,或说是摞起来的两座山后。
巍巍青山裂开宽约不足两米的缝隙,名为石门,走进石门,向前则豁然开朗,平坦如砥,有一方长约2000米、宽100米到300米的高山谷地。在山深如海的豫西卢氏,这块平坦的谷地或盆地,弥足珍贵,它就是大桑沟村。在大桑沟,就连不识字的老者,也称村子为“桃花源”。
大桑沟村海拔1400余米,是卢氏县海拔最高的村庄,其山势陡如斧削,一壁万仞,在卢氏山区,乃至整个秦岭,并不多见。
从前,通行外界的路沿崖壁开凿,再用柏树、葛条搭建栈道,险要地段长达千米,险象环生。后来,人们开凿崖壁,石砌路基,历经20余年,直到1996年,才艰难修成公路,只是坡陡弯急,单线通行。
◎农耕社会“活化石”
先秦时期,大桑沟属古虢国莘地,秦朝属三川郡,汉代高帝二年(公元前205年)改为河南郡。元代之后,大桑沟已发展为村落。后来,村里的居民以张姓为多,据清代一处祖茔合葬碑记载:“张氏者,邑之望族也,自始祖进昌公于清初,由山西洪洞县迁居邑东南石河之大桑沟……”由此而知,400多年前,张姓迁到此处。
老人们说,清末时,由村民集资,建有桑公祠,为村中最宏大的庭院和建筑,可惜早已被毁。在大桑沟北边高寨之上,还能看到石臼,浮土之下,瓦砾遍地。桑公,即桑弘羊,河南洛阳人,西汉时期政治家、理财学家,汉武帝的顾命大臣之一。传说,桑弘羊乡间巡游,曾到大桑沟做学问、炼丹药,在村里留下了足迹。大桑沟之名,有人说来源于桑弘羊。上世纪初,村中尚有四五人合抱的古桑树,相传为桑弘羊手植,后来被伐其根,遗迹尚存。
清代进士张从顺,大桑沟人,曾任大理寺正卿(正六品),平素亲民和善,颇有政声,大荒之年,他拨出私款,赈济灾民,为历代世人感念。
张从顺自幼聪颖、博闻强记,孝善父母。据传,他三岁识字,十岁通读经书,后入朝,起初在江浙一带为地方官,后来到了京师,任职大理寺正卿。张从顺为官后,数次不远千里,跋山涉水回村看望父母。雍正十一年秋(公元1733年),他听闻家乡卢氏连年受灾,随即告假,星夜兼程,赶回卢氏,拿出自己多年的俸禄,近千两白银,在当时吴姓县令陪同下,救济全县数百户灾民。他的事迹在卢氏县文峪乡、栾川县三川镇(当时属卢氏县)仍有流传,当地锣鼓书艺人仍时常说唱“大桑沟人张从顺,千里回乡救饥人”一段。
大桑沟村至今保持着原始风貌,村中有水磨坊、铁匠铺、豆腐坊、染房。小村有220余亩平整耕地,108亩村落面积和8304亩林地,周边尽是绵延山峰和原始森林。村民们种地不施化肥,不打农药,不用农业机械,除了夜晚的电灯,这里再难找到现代社会的印迹。大桑沟村如同农耕社会的活化石,静静存活在山林围裹之中。
◎青山瀑布如画屏
登临大桑沟村北边的古寨寨顶,可东眺秦岭余脉、伏牛山最高峰牛角尖,西望卢氏县城,层峦叠嶂。在大桑沟山门之下,即“头道瓮”,常年流水,雨季高达百余米瀑布,自崖顶而降,水石相击,瀑声如雷,大旱之时也不断流。大桑沟的水质极好,是国家一级水源地保护区,这或许是村中之人多为高寿的原因之一吧。
在大桑沟,夏不知暑,枝间凉风飒飒,使人神清气爽,飘雪的季节,村舍依稀可见,炭火温暖,炊烟袅袅,更为静谧,犹如归隐仙界。
有人说,北方的树种在大桑沟都有,苹果、桃杏、樱桃,核桃、榛子、松子……一应俱全。珍稀植物红豆杉、望春玉兰、白皮松,也不乏身影,或许在数千年前,村民已将各种林木引进于此。
村子周边郁郁葱葱,95%以上的森林覆盖率,遮盖了除村中主道外的原有小路。行走其中,树木阴翳,藤蔓缠绕,流水淙淙,鸟鸣声声,更有锦鸡、松鼠跳跃飞过。
大桑沟村户籍43户,村里常住人口仅有18户,青壮年人都在外打工,村里仅剩30余位老人。他们朝沐晨风,晚看夕阳,在蹒跚的步履中盼儿归来。